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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很久沒坐公車了,我挑了一個後排靠窗的位置,不禁微笑起來。想起青少年的時候,坐這種位置經常會遇到怪叔叔,故作無事狀的挨挨擠擠,那個年紀乖巧慣了,竟連瞪他一眼也不敢,深怕對方真是無心,反應過度徒然遭人訕笑。如今終於練出一點"識人之明",要是再有哪個怪叔叔……呃,怪哥哥,敢給老娘混水摸魚,管保教他像碰了汽車警報器似的,伊喔伊喔不絕於耳!不過這個年紀奇怪的就是,怪哥哥多半並不會來碰我,而怪叔叔出現的時候,往往又只好讓位給他坐。新練出的潑辣神功,端的是毫無用武之地。

  我的年紀趕上了野百合學運,但智慧並沒有趕上。那一年我們趕著做畢業設計,正在晝夜不分、水深火熱之際,有一位同學,約我一起去台北參加學生靜坐,我感到大大不可思議:「爲什麼要去?」
「參加歷史的一刻。」
「可是他們在幹麻你又不知道。」
「我知道啊!」同學有點不高興了。
「好吧,可是我不知道。」我也覺得有點被間接冒犯。

  那個時代的大學生被批評為「不看電視、不聽新聞、不關心國家大事」,而我正是其中典型。除了因為對歷史與三民主義兩科向來甚無細胞之外,我自由主義的老爸在我離家時的唯一叮嚀就是「不要吸毒,不要碰政治,其他隨便你」我因而相信政治便是一種毒品。天安門學運,我看來是「暴政必亡」的現象;而野百合學運,我以為只是東施效顰。

  曾幾何時,老國代真的退位了,獨立建國變得比收復失土更政治正確,報紙電視上面也開始不再提供標準答案了……總歸的說,我們終於了解以前以為當然的一切,不必是唯一正確的。再冬烘再冷漠的老草莓如我,也看得懂這是朝民主自由前進的現象。野百合那時期參與靜坐的同期學生,現在紛紛變成政壇的新血,談起改革與守舊,他們傲人地說自己是學運世代。民主演進了之後我們才了解,從前十惡不赦的政治犯原來是改革的先鋒。

  所以當人民一波一波吼向專權者時,他面不改色說這是民主的現象,倒是對了一半,只是忘了這並不是他的功勞。同時那些從前敢於冒犯比現在更大的危險的人,如今尚在人世,且更沒有什麼足以害怕失去。

  昨晚評論節目開放的叩應裡,接連有兩個婦女,一邊陳詞一邊幾乎哭泣起來。我相信不多久前的我們自己,也不會料到承平時期,竟能活得這麼絕望、這麼擔憂吧。據說這場抗議的群眾裡女性居多,我懷疑是因為女人更深知慣性撒謊之可惡。

  國家的演進和個人的成長使我同時了解到一件事:有時候公平需要花點力氣去爭取。

  喔咿喔咿喔咿喔咿、嗚、嗚、嗚、嗚、叭…哺…叭…哺…,唔~~,唔~~,唔~~,唔~~,嗶嗶嗶嗶嗶嗶嗶嗶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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